地球上第一大國家買了一款新車應付未來戰事，不過首先得讓TG驗明正身。
WORDS: OLLIE KEW / PICTURES: MARK FAGELSON / TRANSLATION: TONY
2015年8月25日星期二，一家名稱古怪不見經傳的公司贏得一紙合同，負責打造廿一世紀最重要的汽車。同年8月26日星期三，有一個該公司從未聽聞的英國人查詢可否讓其一試有關車輛。
儘管對方有點忙，兩日後我還是從奪得67.5億美元交易的威斯康辛公司Oshkosh Defense那邊收到電郵回覆。「我們預期有關決定會招來異議，所以請靜候我們通知。」措辭略經在下潤色，但大意就是這樣。時間撥回差不多三年前，隨着洛歇馬田撤回法律挑戰，美國海運陸戰隊終於收下第一批Oshkosh Joint Light Tactical Vehicle。坐落於密歇根湖西岸附近的工廠目前正以一週五天每天八部的速度生產這款軍車，而且產量於今年十月增加一倍。
各位正在心想「看起來跟官方稱為HMMWV的Humvee不太相像」吧。Oshkosh JLTV大體上是入替在第一、二次波斯灣戰爭和阿富汗立下汗馬功勞，並且在《鐵甲奇俠》開場戲中飽受摧殘的一代軍車。打敗林寶堅尼Cheetah奪得軍方合約的High Mobility Multipurpose Wheeled Vehicle自1984年便在軍中服役，不過如今已難勝大任。
從過去廿年的戰事新聞隨便挑一則報道看看，便會發覺這些軍事衝突根本沒有明確戰區可言。現今戰事的常態是伏擊巡邏隊伍，使用遙控引爆的簡易爆炸裝置（簡稱IED，縮略自improvised explosive device，即是土製菠蘿），以及自殺式襲擊。交戰規則今已蕩然無存，游擊戰術和巷戰反而大行其道，原本意在所謂inside the wire的友善地帶內擔當跑腿的Humvee遂淪為身手笨拙的美味活靶，所以戰鬥車輛務須變得速度更快，更加堅固機靈。
美國陸軍早在2006年便意識到這類非裝甲貨車正在受到殲滅。鑑於傷亡數字與日俱增，軍方於是開始用裝甲改裝這些軍用車輛。不過跟所有後知後覺的改裝一樣，這些補救功夫畢竟難以維繫車輛最初設計時的機動性。何況Humvee本來就不見得力拔山兮的190bhp柴油V8現在得挑起重達六噸的擔子，而不是最初設計預期的2,400kg。結果這些改裝Humvee不得不大刀闊斧削減有效載荷，懸掛幾乎沒有行程可言，可靠性以自由落體方式驟降，活動範圍大受局限，完全喪失了橫越崎嶇地形而不致倒霉座上客反胃作嘔的越野能力，所以光榮退役事不宜遲。
如是者Oshkosh JLTV便應運而生，而且這些美國貨或會把擋風窗（兩吋厚）、倒車攝影機、雙杯架和防彈外殼列為標準裝備。由2019年開始，Oshkosh JLTV便會伴隨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派遣至世界各地，最少服役至2060年才會解甲歸田。換言之遠在特朗普發表任內最後一則「逼害」推文後，世人仍然會見到這些怪物以載人或不載人的姿態浩浩蕩蕩開進事先被空軍高空轟炸夷為平地的戰區。不過在此之前，Oshkosh JLTV將會暫時交給少尉Ollie Kew指揮，為期一日。
性喜八字鬚的Oshkosh副總裁George Mansfield踱着方步走出工廠大門時，對着我拋出一段用設計大綱打開話題的經典開場白：「保護性能好比輕型坦克，機動性能勝似Baja大賽的貨車。」這番話並無虛張聲勢。上圖中所見對抗輕型武器的A-kit裝甲，JLTV的重量不外乎6.3噸，意味着一架Sikorsky CH-53 Super Stallion直升機可以一口氣吊運兩部JLTV。B-kit裝甲則具備MRAP抗地雷保護力（Mine-Resistant Ambush Protected），測試方法包括讓JLTV的斜角型車底越過成堆炸藥時引爆雷管。裝上這套抗地雷裝甲的JLTV有多重？答案是機密，恕難奉告，但強如Sikorsky CH-53也只能吊運一部裝上B-kit的JLTV。
那麼足以征服達喀爾大賽的機動力又有何玄機呢？JLTV的懸掛屬於高度機密（有關方面禁止我們拍攝兩個部位的細節圖片，吸震筒是其中之一，另一個是車廂），不過我們最少知道這套巧奪天工的TAK-4i懸掛大有來頭——Oshkosh曾經在2010年Baja 1000大賽測試這套系統，最終以51個小時跑畢1,707公里沙漠賽程。雖說差了四個半小時而未能成功入圍，卻不失為琢磨功夫的妙法。
使用一般模式的話，JLTV的懸掛行程可達20吋（相當於508mm），與越野路華Discovery不相伯仲。不過一旦動用離地距最高的模式，你幾乎可以用它輾過Discovery。此外，為了方便送進機艙空運，JLTV還設有一個蹲伏模式。這些吸震筒甚至可以按你指示獨立伸縮，就算進行45度角攀爬也能讓車廂維持水平狀態。為甚麼要做到這樣？因為在水平平台上練靶會容易許多。
趁着JLTV示範「引體上升」，我獲准用場上的Humvee試跑一遍以作參考。這部Humvee身上既無武器，亦無裝甲，規格大致上與阿諾舒華辛力加爬出車廂後基於某些只有州長才曉得的理由而大呼「喲，給我造一部民用版，馬上造」的那部早期Humvee一模一樣。它的車身闊似星際空間，是以車輪剛好可以沿着坦克留下的車轍推進，車頂卻十分低矮，以便進出貨機貨艙。四張筆挺座椅實際上只是貼上一些軟墊的金屬板，留給乘客的腳部空間比諸福特Fiesta還有所不如。車廂噪音震耳欲聾，兼且悶熱非常，加速反應好像昏昏欲睡，彷彿地球自轉再快上那麼一點的話，這東西再怎樣加速也只會永遠原地踏步。軍中居然有這等庸材，美國到底憑甚麼打勝仗啊？嗯，問得好。
副總裁George這天專程從會議室開着他的6.6公升高蹺化雪佛蘭Silverado過來看我用Humvee實地越野以便對照性能差距。他笑得十分燦爛，我可是渾身不自在。哎，既然都花了三年和6,437公里才有今天，姑且硬着頭皮幹下去吧。
雖然沒有裝甲、武器和乘員加重負擔，這部Humvee越過路拱左起右伏的艱險跑道時簡直好像在玩「遍地岩漿」遊戲，每當懸掛一舉撞上止擋器，強大衝力便傳遍車架把整部車硬生生彈上半空。大家不妨把過程想像成Indiana Jones困身於核爆一刻的雪櫃內。正當我的眼球終於被震到緊貼着後顱骨，門骹設於前方的頭冚也忙個不亦樂乎，活像危危乎的植髮起勢上下撲動，其間還瞥見場邊的Oshkosh人員竊笑不已。我在這段路拱障礙跑道錄得甚麼極速？失禮失禮，只有11km/h，真的無地自容。
用新兵挑戰同一跑道前，我首先要：一）爬上高又高的車側踏板；二）打開那扇對於中世紀城門吊橋守衛來說未至於太沉重的車門。這些車門的外層都是鋼板，而且內外兩邊一律鑲有吋厚裝甲。弱小平民開門時得一腳撐着車側借力，一邊雙手奮力向外拉，無怪乎我關上車門時覺得眼球好像爆了一條血管。
儘管肩關節動起來猶在格格作響，我還是按程序鎖上那些縱使門骹飛脫也能防止車門脫落的門閂。這道防線實際上是一套防爆中央門鎖系統，開關門閂就靠一根彷彿來自維多利亞時代鐵路信號箱的紅色大手柄。禁止拍攝車廂細節，但我最少獲准用筆墨形容。跟Hummer一樣，JLTV只有四張座椅，但座椅的舒適程度勝似王座，椅背上有切口方便士兵不用除下笨重背囊馬上就座。整個車廂只有一個黑字，所有裝置都黑似墨斗，所謂車窗其實小似炮眼，而且寧靜得近乎詭異，儼如一個與世隔絕的堅固城池。
從一片幽暗中隱若可見一根雪佛蘭自動波箱的標準波棍，波棍另一端連接着同屬雪佛蘭標準貨色的六前速自動波箱，波箱另一端則是與George那部貨車如出一轍的6.6公升柴油V8。這副V8力能產生340bhp，並有特殊過濾器和配管傍身，就算衝突地區的燃料受到沉澱物污染或摻了水也可以用之無妨。車廂前面正中間可見一個對現今汽車來說最有用的觸控屏，雖然這個屏幕沒有花樣百出的圖形顯示，字體特大容易閱讀的功能列表卻足以彌補一切，十分適合駕駛期間使用，在敵襲之下發揮流動炮台的作用時也格外稱手。
一按開關，V8旋即點火發動。引擎本身的聲浪並不大，輔助發電機的刺耳嘯聲反而盡掩其勢。下一步只消把檔桿撥至Drive的位置，任由扭力接手處理。好，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瞄準那個害得Humvee苦不堪言的左起右伏路拱陣，結果新兵用48km/h以上的速度順利過關。嗯？難道我剛才錯過了那些要命路拱嗎？駕駛視野畢竟相當不濟，那就讓我再試一遍吧。
好荒謬啊！JLTV原來是我經驗中下盤最穩妥的汽車。雖說車輪的升降行程非常大，但那種應對龐大金屬身軀和輪胎橫衝直撞的緩衝功夫實在太出神入化。莫說勞斯萊斯或麥拿侖，世上根本沒有其他汽車做得到Oshkosh這等熨平路拱的下盤功夫。不管你腳下輾過甚麼，都無法動搖這個座艙恍若飛氈的平和氣氛。我知道這樣說未免滑稽，但這手輕功實在太優雅飄逸。
由於信心大壯，我決定繞道進入樹林挑戰地形好比《絕世天劫》片中彗星的岩石陣，JLTV解決這片亂石的過程卻輕鬆得好像在高球場踏青。大家不是經常懷疑最先享用到上乘新科技的總是軍方嗎？GPS、雷達或微波之類的新技術最初不是瞞着大眾耳目作軍事用途嗎？JLTV正好提供了一個最新例證。縱使面對求生專家Bear Grylls也不敢輕言挑戰的嶙峋險地，這套無懼路拱和炸彈的自動平衡懸掛也有本事如履平地，功夫之妙甚至令我懷疑它其實曉得監察前方的地形變化，再按情況預先調整個別吸震筒的硬度。其實廠方也曾對我提及這方面的可能性，George亦毫不諱言他們正在嘗試把JLTV變成自動駕駛的無人機，成功的話便可以擔當無人誘餌、物資供應車和緊急後援。何況JLTV的速度也足以勝任，儘管極速限制於113km/h，達到極速的時間卻比Humvee直搗80km/h快一倍。
水花四濺的測試我只是做了兩趟，因為JLTV衝了兩遍便擠光水溝積水。這件機器的涉水深度可達5呎，比Humvee所能應付的水深深一倍，一缸柴油的續航距離也比前輩多80公里，又可以多走6,000多公里才接受定期檢查，服役期內的保養成本和省下來的燃料開支預計能為美國納稅人節省83億美元。
對一件戰爭武器敬畏有加，我覺得未免有點幼稚，但Oshkosh在超級大國派遣JLTV四出征戰一事上並無罪過可言。他們所做的只是確保它有足夠實力克服諸般地形，比史上任何一款輕型戰鬥車都要擅長保障車上人員的安全。所以JLTV大概是你手中雜誌所報道的最重要新車，但願也是不會快將調派到你那邊打仗的汽車。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18年11月 第1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