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超跑，有方法比拿出一大喼銀紙更醒嗎？呃，其實有㗎，方法如下……
Words: Paul Horrell / Pictures: Magictorch / Translation: Tony / Illustration: Getty
「讓我告知你非富則貴的人有何不同吧」
F Scott Fitzgerald曾經這樣寫道：「他們有別於你和我。」之後還用這個題材寫了一大堆小說。我輩只有興趣過問有錢人名下的汽車，無意過問他們的心理狀況。TG通常會深入研究這些汽車何其與別不同，可是說到買車方法又如何呢？我們可以假設非富則貴的人或者一般有錢人的買車方法有別與其他人嗎？他們會親自去汽車陳列室碌一碌運通黑卡嗎？抑或打開一個裝滿千元新鈔的LV袋當場一筆付清把心儀超跑帶回家呢？
其實有錢人大多不會這樣做，反而跟我等為勢所逼的升斗市民一樣，情願用俗稱上會的融資方式買車。富貴人家、足球員、明星歌星、金多寶頭獎得主和其他暴發戶如今再也不會在汽車或其他上流生活必需品身上一擲千金。他們會僱用經理人和顧問打理其豐厚儲蓄以備不時之需，自己每個月則收取一筆定額津貼作生活之用。這筆津貼的金額對你我來說也許非常驚人，但尚未足以一筆過買下特級超跑，所以他們會借錢分攤開銷。成功的投資人士亦有可能借錢買車，期望在愛車貶值期間活用本身的投資觸覺，把現有資金投放於其他有望升值的項目上。
「比例之高遠超你所想。我會說作價超過十萬鎊的汽車，有七成都是用融資方式買賣的。」Darren Selig說。Selig創辦經營的JBR Capital，是這方面的唯一一間獨立專業公司。JBR（由Darren三個兒子姓名的頭一個字母組成）如今有七十名員工，新一年的目標是在汽車買賣方面借出差不多2.5億英鎊。
跟英國國內其他汽車買家一樣，JBR的顧客大多會簽定三至四年期的借貸協議，不過他們通常會提前贖回合約。「平均廿二個月便會贖回，有些個案更短至八個月。」Selig說：「有些人就是一覺睡來好想要一部不同的汽車，純粹受熱情驅使，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JBR的業務大約有九成涉及二手車，因為一手超跑大多以專屬融資（captive finance）方式交易。所謂專屬融資，其實跟你我買一部福士時經代理或經銷商安排與福士本身的銀行叙造一份PCP合約一樣（PCP全稱personal contract purchase，一譯個人合同購買，實際上就是一種先租後買的分期付款協議）。這個正是汽車公司的賺錢法門，因為生產汽車的利錢其實並非很高，借貸之類的財務生意反而最賺錢。他們會用低利率向批發銀行或債券市場借入資金，然後用較高利率拆借給你和我，當中的利率之差便成為一大財源。這些十分高明的財務安排還有助廠方賣出更多汽車，讓工廠貨如輪轉，由是推動生產利潤。高檔汽車市場亦有同一情況，福士集團轄下銀行就有為集團旗下多個高檔汽車品牌提供融資買賣服務，法拉利、Aston和麥拿侖亦有本身的專屬融資服務。
每一個放貸人都會為顧客制定一套借貸規則，以法拉利為例，顧客只能透過廠方的專屬融資購入某一數額的汽車。不過眾所周知，想登上法拉利特級超跑的預售名單，你通常先要擁有多部……嗯，就說是多部價錢不是那麼貴的法拉利吧（譬如前置引擎V8 GT）。所以有些買家或會因為在Lusso和Portofino上用盡了廠方的融資額度，而不得不拜託Selig安排貸款好讓他們購買Daytona SP3。
JBR以其速戰速決的作風自豪。Selig指出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對方會因為時間拖得太久而生厭，甚或突然改變主意。何況這些汽車十分罕有，要是我們出手太慢，原主便大有可能跟其他人交易」。以價錢低於25萬鎊的汽車為例，JBR通常四個鐘頭左右就可以決定應否批出貸款。熟客的話，批核時間會更短，事實上JBR大部分生意都是有賴回頭客。
JBR會視乎有關車輛在貸款期滿時的價值逐一評估每一筆放貸，如此一來自然需要動用專業知識。「如果是非常特殊的車輛，我們會知道應該向誰打聽其價值。」一旦收到估值和顧客按金，JBR便會把融資方案劃分成按金、月供金額和期末整付（final balloon payment）三大部分。
超級足球明星通常會支付1萬鎊按金，無論購入的車輛平或貴，JBR收取的按金大致上都是這個水平。不過視乎對象，JBR收取的按金亦可以高達100萬鎊，由此可知這些「債仔」每月的零用錢何其可觀。但可觀歸可觀，金額始終有限，儘管相對於七八位數的月入來說不外乎牛九一毛。
那麼現在談談技術細節吧。英國車主大概會用PCP方式供車會，JBR亦有提供一些表面看來十分類似PCP的「上會」服務，坊間稱之為lease purchase。跟PCP的放貸方一樣，JBR會根據車輛在貸款期滿時的價值計算最終或期末整付金額，所以買家實際上等於把有關車輛的價值分割成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按金，第二部分是合約期內需要繳付的金額，第三部分是期末整付（我思疑大部分人都以為用供款年期除以第二部分的金額，再按此計入利息就可以得出每月供款額。其實為了支付期末整付的利息，你每月繳交的費用會略多於此數）。為了把車輛留在身邊多幾年，有些人甚至會簽定另一份融資協議為期末整付埋單。
PCP最廣為人知的妙處，是借貸一方沒有清還期末整付的義務，協議到期時大可交還車輛拍拍籮柚走人。Lease purchase的最大分別就在於借貸方必須埋全單，不得交車鬆人。JBR的辦公室設於倫敦北部市郊某幢不知名的辦公大樓，因為他們不是講究門面的經銷商，不想在貸款到期時有人把二手超跑送到他們的辧事處搞到場面七國咁亂。
如果不喜歡計算複雜的期末整付，亦可以選擇簡簡單單的hire purchase。由於把總金額平均分攤到每一個月，而不是把最大一筆留作期末整付，hire purchase的每月供款會高於lease purchase。不過只要交完最後一個月的供款，有關車輛便馬上歸你所有。無論是hire purchase、lease purchase抑或PCP，直到借貸方清還所有貸款之前，有關車輛的擁有權其實一直由放貸方持有。事實上除了用個人貸款或現金買車，所有汽車上會計劃都會列明由放貸方持有車輛擁有權。嗯？乜你以為自己開緊嗰部車真係你嘅咩？
且慢，有關車輛若是古董車，豈止不會貶值，說不定還會升值呢。如果期末整付真的能夠反映車輛日後價值，古董車的期末整付金額按理說應該比前期價值還要高，如此一來每月供款豈不是可以降到近乎零嗎？可惜Selig駁回了這個免費駕駛古董車的如意算盤：「我們想顧客攤銷這個價值，從而提高他們的資產淨值。貸款始終是貸款，有借就應該有還。」無論如何，預測升值是一個十分危險的遊戲。「古董車並不適合膽小之輩，因為時尚實在變化得太快。」
對採用PCP的一般買家來說，車輛日後價值升跌的風險會由協議雙方分擔，釐定期末整付時通常會把金額定於略低於車輛協議期滿時的價值，如此一來車主就可以贖回車輛變賣，用這個差額當作下一部新車的首期。心水清的朋友大概已經猜到發明PCP的就是汽車公司，因為這一招如同把買家放在跑步機上，周而復始地不停幫襯車廠買車。不過車輛價值大跌的話（某些柴油車便經歷了這一情況），車輛期滿時的二手價便有可能低於期末整付金額。這時當災的自然是閣下，因為變賣舊車的所得差額，已不足以支付你下一部新車的首期。不過放貸方亦有可能受累，因為你可以乾脆交還車輛脫苦海，讓債主消受這件無法抵償本金的負資產。
不過用lease purchase買車的話，這重風險便會完全落在借貸方身上，因為他們在協議期滿時不能交還車輛脫身。這個也是JBR承做lease purchase而不承做PCP的另一原因，畢竟JBR的金主對「剩餘風險」不感興趣。一如往常，能夠避開風險，借貸成本自然會下降。Selig強調JBR通常會把期末整付金額定得較低，此舉雖然會令每月供款額上升，卻可以減低車輛二手價低於期末整付金額的風險，何況他好想客人日後會再來光顧。
不過目前二手車價值卻出現了不跌反升的泡沫趨勢。Selig就此提出了幾個原因，譬如新冠疫情導致車廠削減產量，新車供應亦因此減少，如今供應更受制於芯片短缺，二手車價值自然會被推高。此外，自從脫歐以來，英國人買進口車都要支付關稅，所以運銷英國的汽車其實都有一個溢價。隨着英國新車市場步向全面電氣化，Selig指出「買家好想得到最後一部汽油車給他們的藏品增光」是另一個令二手價高企的原因。最後一個原因是「有錢人就是覺得無聊到極，因為過去兩年都『有錢冇掟洗』，如今終於忍無可忍」。新型勞斯萊斯 Cullinan和林寶堅尼 Urus在2021年初曾經打折數以萬鎊求售，如今售價卻高於廠方標價。當然，Selig提及的原因之中，只有兩個會構成長遠影響（即英國脫歐和電動車大行其道），其他因素的影響終會在風頭過後一一消退。以為貴價車價值只升不跌的人，只是自欺欺人盲目相信眼前好景不會炒到爆煲，但好景總是會化作泡影，所以小心燒親手指呀老襯。Selig見盡了這些好景不常的情境，所以在當前鑊氣正濃之際，一直抗拒調高期末整付金額。
許多借款人擁有Selig形容為「重要藏品」的收藏系列，所以這些顧客很清楚先苦後甜的好處。至於年資較淺財才又較弱的買家（純粹相對而言），Selig為這些「有抱負」的顧客安排貸款時，大概會定下一個較低的期末整付金額以策萬全。這些借貸協議全部都會按有關車輛和買家度身訂造。「我們總是問『來者何人』。JBR網站有一個融資計數機，但嚴格來說只是一個猜測式評估，因為計數機不知道來者是誰。」
講究來者何人，皆因他們沒有典型顧客。「唯一共通處是大家都十分熱愛汽車。他們不是高淨值人士，就是高收入人士。當中有創業家、電視紅人、半支英格蘭球隊，有時還有城中巨賈。他們之所以買車，並不是出於需要。用邏輯解釋高價車的買賣行為根本是徒勞的。」而Selig的工作正是要理解這些不合邏輯的情緒反應，看透這些情緒會如何左右巨額現金的流向。
原文來自《TopGear極速誌》 2022年3月 第162期